摘要：阮荣春先生是中国当代美术研究学者和著名山水画家，本文通过对阮荣春先生美术研究和山水画创作及相关资料的梳理与分析，拟从丘壑内营的创作方式、笔墨氤氲的气化结构、“新院体”的绘画理念三个方面，简要探讨阮荣春先生山水画的形式构成与审美取向。

　　关键词：丘壑 氤氲 新院体 审美取向

　　阮荣春先生不仅是一位享誉海内外的美术史论研究专家，同时也是一位具有独特风格面貌的山水画家，理论与创作并重是阮荣春先生取得巨大成功的重要因素。美术史论的研究能够开阔创作的视野，遍取诸家，格调自高；艺术创作体验能够拓展美术史论研究的厚度与深度，以作品为对象，言不虚发。对于阮荣春先生的艺术成就，黄格胜认为“在当代，他是画家里面最有学问的，也是学者里面画画得最好的。”这种评价是公允的。阮荣春先生笔下的山水、树木、云气苍茫遥远，酣畅淋漓地传达着氤氲典雅的气质和深邃的东方意蕴，观其山水画作品，能让读者长时期沉浸在恬静快意之中。对于阮荣春先生的山水画艺术我们可以从一下几个方面来理解。

　　一、丘壑内营的创作方式

　　苏轼云：“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另一种相似的说法是“胸中有丘壑”，无论是“胸有成竹”还是“胸有丘壑”，它们的本质在绘画创作方式上都表现为一种宏大的气度和心灵的空间。阅读阮荣春先生的山水画作品，常常给人一种宽阔的自由感，画面中的行云流水气象逍遥，山石树木墨迹清润，生机勃勃。他在吸收中国传统绘画图式结构的基础上，融西方绘画的空间处理方法，形成了“阮景山水”所独有的典雅与清纯。

　　在山水画的创作过程中，阮荣春先生用精神的灵动去遍观自然法相，将感悟尽情挥洒在笔墨之间。面对阮荣春先生的山水画，视觉和心灵的双重享受让人长乐未央。梁白泉看到他的画册时说：“看他的画，虽都是印刷品，仍然感到清新扑面，如沐春风之中。”这种感受不仅是一种瞬间的视觉冲击，而且更是一种对智者思想的长时间聆听。阮荣春先生信奉“仁者乐山”，虽然“山不在高”，但是他能够把人与山石自然融合一体。他游峡江，观巫山，登绝顶，一览众山。或听风松林、漫步竹海，或仰观浮云、俯察流水，自养胸襟。在饱览名山胜迹之后，他心识默记，丘壑内营，“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把对人生、自然的理解内化于画面形象之中，为山川、丘壑、行云、流水立像写神。正如阮荣春先生在《胸中丘壑图》题跋中所述：“烟云气象万千，此信笔吐出，以意为之，难以真景比附，此所谓胸中丘壑也。”阮荣春先生画如其人，文静内向、不焦不躁、儒雅平和。他丘壑内营所意造的画面形象，体现着人与自然的浑然天成，是一种淡定后的典雅与清静，传达出现代文人“仁智之乐”的心灵感受。这种审美追求我们可以在他的山水画《静心图》中略见一斑：近景斜坡丛树错落交替，木桥蜿蜒衔接右侧山石草亭，中景平面两人一坐一站面向远景瀑布、浮云，静心冥想。整个画面没有特殊的形状，没有变化的文本，一切自然无为，在山水之间洗净尘滓，表达出画中人物内心的清净与典雅，这不仅是一种身与物化的逍遥，而且是一种独与山川相往来的精神境界。

　　二、笔墨氤氲的气化结构

　　石涛云：“笔与墨会，是为絪缊，絪缊不分，是为混沌。辟混沌者，舍一画而谁耶？画于山则灵之，画于水则动之，画于林则生之，画于人则逸之。得笔墨之会，解絪缊之分，作辟混沌手，传诸古今，自成一家，是皆智得之也。”阮荣春先生将水墨与色彩和谐相融，在信笔的挥洒中，或留白布局，或淡墨晕染，或点写积墨，以云气的走向取势，虚实变化，形成了笔墨氤氲的气化结构。在形象的处理上，以中锋为主，侧锋取妍为辅，用较薄的色彩，使水、色、墨互渗互融，在迹化的线形之中衬托出墨色的上升，而干笔的运用，则追求一种苍润枯寒的感觉。整个画面云烟飘动、元气淋漓、气象浑沦。这种笔墨结构与水色元素所组成的氤氲气象给观者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审美意蕴。

　　我们惊叹阮荣春先生的敏锐捕捉对象能力，他能直观把握物象的结构与质感，然后用线和色的经营将其瞬间呈现，塑造形象见笔、见墨、见形。他画山石，立体与平面，竖石与横石，大小参差，错落有致；画树木，长线写干，短线出枝，圈点树叶，笔法虽简，但墨色厚薄变化，精妙入微；画瀑布流水，淡墨晕染，略施明暗，蜿蜒曲折，形态万千；画云雾，朦胧飘渺，若即若离，若有若无，整个画面在云雾的协调之下，山木一体，云层相连，俨然一片气化的世界。这种水墨氤氲的气象与氛围，犹如画家自己的梦，是对人生、自然、社会的感受，是对自己心境与情感的诗意表达。

　　阮荣春先生胸藏古法，在古法图式上进行超越，融现代视觉经验于一体，这种创作模式，与他对中国山水画创新的深刻认识是分不开的。他认为山水画的创作要在三个方面能力上去下功夫：第一造景造型能力；第二用笔用墨能力；第三营造气韵能力。只有达到了这三个方面的要求才能成为大师、成为一个画派的开创者。

　　三、“新院体”的绘画理念

　　阮荣春先生在学术研究与创作实践的基础上，对“学院派”绘画风格的现代转型问题进行了探讨，提出山水画创作的“新院体”风格。他认为中国当代绘画衰退是受到了“文人画”粗野一面的影响，缺少唐宋“院体派”绘画的严谨画风。“新院体”风格不等于重复模拟古人，而是以“院体精神”去改良山水画，并把“新院体”风格的审美取向概括为：“正气、文气、静气”。所谓“正气”，是内在于画面形象中显现出的一种积极向上的正能量；所谓的“文气”，是画面点画形式结构组织所透露出的文化性质和文人气息；所谓“静气”，是整个画面图像表现出的一种淡然和宁静。

　　阮荣春先生的山水画创作是其“新院体”绘画理念的实践与探索，他的“新院体”风格总体上体现为严谨典雅、质感纯粹的圆润气象。在他的山水画作品中，大胆用笔，小心收拾，近景着力刻画，中景远景虚实相宜；浓、淡、干、湿变化丰富，水墨和色彩交相辉映。自然山水对于他来说，即是绘画的表现框架，又是心灵依托的家园。他秉承“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的佛学思想，这种内心的澄明恰恰显示了阮荣春先生所具有的深厚艺术修养。

　　总之，阮荣春先生绘画的笔黑氤氲和诗意表达，皆源于他的丘壑内营，“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以充沛的情感，将诗意注入人生与自然，并把它作为一个终身的艺术主题表现于绘画。阅读和研究阮荣春先生的山水画艺术，对于我们学习传统、理解传统以及传统元素的现代转化都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刊发在《国画家》2014年第4期

程明震：华东师范大学艺术研究所教授